Wednesday, June 29, 2005

人在巴黎之NO WAY

2005.6.29 三 昨天是很热的雷雨天

人在巴黎之NO WAY

无论是初来巴黎的菜鸟,或是久居于此的大虾,应该对这一幕决不陌生。在巴黎那古老建筑左右夹击的狭窄街巷的狭窄人行道上,或是在随时可能被行道树下的铁网格支架绊住高跟鞋后跟的宽阔街道的宽阔人行道上,在塞纳河上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桥上,或是在高高低低宽宽窄窄的河沿儿上,在立着众多令人不得要领的名人塑像的公园里,或是在绿灯亮起脚步杂错如飞的斑马线上,对了,决不可忽略的还有错综复杂人流不息的地铁、车站、机场等众多的公共场所,叮咚,如果你是位于巴黎的上述任何一个地区,或是那些限于篇幅而无法详尽描述的但却是例数不尽的某个具体位置,如果你凭良心讲并不是一个像我这样诸事谦让的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人,好了,你要当心了,据最保守的估计,发生在你身上的冲撞几率应该不下百分之二百,而由此造成的精神、肉体以及财产损失亦难以估量。布瓜?(为什么)......又问我布瓜?答案很简单,在巴黎人的字典里没有“让路”这个词!

这使得我又一次不得不在此发表一点自恋的言论,在巴黎这座城市,像我这样善良友好与世无争的天平座者,把谦让当作己任,尚且存活于世的可敬人士,的确可以被称之为稀有动物或者是异类。然而,这非但不能令我成为全体巴黎市民的楷模,反倒是屡屡置我于非常不利的境地。考虑到本人这8个月来被无情挤下人行道或者被残酷地逼近墙根的天文数字就可以理解这些抱怨绝非空穴来风。同样,这也是我在塞纳河边散步时坚决避免走在靠近河堤一边的原因。那些兴高采烈地一路攀谈着的如同一面墙一般并排且高速行进中的巴黎人是绝不会注意到一个弱小的生命已经被他们于无意中用肩膀、肘部和髋部轻而易举地送进河里去了,而受害者只能在嘴里塞满水草和漂浮物的同时幽怨地目送人墙们意气风发的背影快速地远去。

如果你认为这是夸张之词,那么就听听下面的数理统计。地点: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从出家门开始到森热合曼戴佩地铁站这短短三分钟的行程,本人上下人行道以及左躲右闪的次数平均下来也决不少于10次。即便是在只有溜狗的人才会早起的星期天早晨,这一数字也接近8次之多。很令人费解地,几乎遇到的每条狗的主人都会带着早锻炼的人特有的粗重的呼吸以及红润的脸膛,如小山般从巷子的尽头迎面压过来,逐渐占据我百分之五十的视野,而那些大大小小的狗儿们则无一例外地选择向窄巷另一侧的某家画廊橱窗下的石礅或是不幸停在那里的摩托车小便,于是,一条或粗或细的牵引绳便会无情地横亘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直到那些翘起一条后腿的家伙们满意地释放完一部分膀胱压力为止。

唉,还是用一种比较正经的语气吧。巴黎人的不爱让路的精神,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穿着体面讲究的绅士淑女,走起路来一个个风风火火如同路障清除机。结伴而行的,即便是在仅容两人错身的便道上也并行不怠,仿佛在走单行道。当遇到对面来人,奇迹般的一幕就会出现,三人甚或四人竟然同时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交错而过,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掉队,更没有人对这样豪不礼让的行为表示出一丝不安,目光里都透着大义凛然般的坚定。当然,这种情况是建立在双方力量对比均衡的前提下,大多数时候,对于像我这样体格及心理承受力都比较弱的人来说,路只有两条,要么侧过身子,冒着不偏不倚正踩到平躺在墙根里的那根棕黄色狗屎的危险,战战兢兢地得以通过,要么比较识趣地提前五秒钟把自己赶到便道下面的机动车道上去,如果不这样,就安心地等待被撞成相片贴在浸染着尿渍般图案的古老建筑物外墙上去吧。

Prrrrrrrrrrr......Prrrrrrrrrrrrrrrrrrrrrr

Thursday, June 23, 2005

两个人的维罗纳

2005.6.23 四 巴黎圣日耳曼的凌晨,不便观察天象,不过晴的几率为百分百

两个人的维罗纳

我的维罗纳之旅仿佛蜻蜓点水,蘸一下就离开了,反而留下了诸多回味。



很多到过维罗纳的游人都有这种感觉,这个城市只为两个人而存在,那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朱丽叶家门前)



(孤独伫立于院中的朱丽叶)



这除了莎士比亚同学功不可没的巨著所产生的重大连锁效应外,维罗纳人精明的商业头脑同样值得敬佩。我甚至有些怀疑,维罗纳人是否已经被集体洗脑,因为他们似乎坚定地认为,罗密欧与朱丽叶百分之二百地和他们祖上的某代同是居住在这座名叫维罗纳的小城里的街坊邻居,而他们的这些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辈的亲戚们就和今天生活在古城里看着他们长大成人的祖父祖母一样看着罗密欧与朱丽叶长大成人,看着他们恋爱,又看着他们服毒自尽,然而像这样一个全世界都知道是虚构的但却都装着不知道的经典爱情故事(即便是有原型可考)早已被惟妙惟肖地传颂得跟真事儿一样了。看来,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实在是太缺乏如此真挚凄美、勇敢忠实的爱情。





维罗纳的居民们不但给朱丽叶同学在古城的中心分配了一套还算说得过去的房子名曰“CASA DI GIULIETTA”(朱丽叶之家),甚至还精心修复了那个世界上最著名的阳台作为佐证。每个来到维罗纳的游人都会怀着敬仰、倾慕、纯情以及完全可以觉察的某种复杂心情来瞻仰朱丽叶的故居,而这种复杂的心情多半是来源于真与不真,信与不信之间。一方面,深深触动于这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恨不得它的每个人物和情节都是有凭有据的事实,另一方面,又为眼前的一切所困惑,所谓的朱丽叶家在过去几百年乃至回溯到它打下第一根地基的时代都不曾有过名叫朱丽叶的人在此居住,而它现在竟然挂着“朱丽叶博物馆”的牌子,充当着维罗纳旅游业最大的一个看点。而朱丽叶家门口的咖啡吧也不能免俗地被冠以朱丽叶的名号,着实令我这种死脑筋的人浮想联翩,难道朱家是靠经营咖啡吧起家的,或者,朱丽叶和罗密欧生前曾经光顾此店,也会像巴黎人那样懒洋洋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晒太阳聊天,再或者,俩人喝得不是毒药而是毒咖啡吧。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年代的人们似乎还不兴喝咖啡呢。

作为一篇旅行日志,我本该舍点笔墨来描述一下这位处小巷中的“CASA DI GIULIETTA”,然而这却是本人最不擅长的领域。好在有照片为证,一切描述都是多余的。



这里,我要说说我的感受,那是一种带着淡淡忧郁色彩的感觉,却不是为着那个人所共知的悲剧故事,而是来自于这个城市留在我脑海中的阴沉的、宁静的、湿漉漉的印象。清晨的维罗纳,在一切的喧嚣苏醒之前,我有幸体会这座古城真实的呼吸,感受她深藏在盛名之后的一面。没有大城市的张扬和做作,维罗纳的古城区有的只是意大利小城普遍可见的街巷和建筑,透着古老、纯朴、内敛和自恋的气质。在这里,就连空气都仿佛储存了几个世纪,粘稠地徘徊在肺里呼之不去。站在雨后潮湿的街巷中,深深品味她的气息,那是具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才有的味道,复杂、踌躇、犹豫、感怀。如果可以静下心来,全神贯注地同她进行眼神与眼神,心灵与心灵的交流,你会发现在含情脉脉中,伤感竟是那么轻易地袭上心头。这使我在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一刻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深沉的留恋与悲哀,如同诀别一般。



Wednesday, June 22, 2005

人在巴黎之以音乐的名义

2005.6.22 三 虽然是凌晨,但据我估计天也晴的可以

人在巴黎之以音乐的名义

巴黎六月二十一号的夜晚和六月二十二号的凌晨实在是值得大书特书。然而,凌晨一点,刚从一堆堆狂乱的人群中挤出来,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的我,却是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不小心被灌进漂白剂一样。

(半小时以后...)

这,便是巴黎著名的音乐之夜,六月二十一号兴奋得无法入眠的夜晚和六月二十二号想睡却被高亢的乐音与鼎沸的人声包围而不能入眠的凌晨。

通俗地说,在这段时间,如果你自认为属于五音较全的那一类人,如果你自认为还算能摆弄两下某种乐器,如果你自认为嗓音还够得上对得起听众的等级,或者你自认为和一群狐朋狗友能够凑成一种名叫乐队的物质,那就鼓起勇气吧,大大方方地把平时窝在家里的家伙事儿都端出来,到广场上去,到大街上去,到河堤上去,到酒吧里去,到所有街道的拐角和地铁站前巴掌大的空地上去,整个巴黎都是你的舞台,你将成为今晚的明星。透过令人失望透顶的充斥着杂音的扩音装置,把你那令人房颤的呕呀之声传遍十八世纪的古老街巷,令刚刚整修一新的巴黎圣母院因你而倾覆,令塞纳河上满载游客的游艇因你而搁浅,令艾菲尔铁塔上的几十万盏灯炮因你而同时爆裂吧!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们百分百地向你保证,即便是糟糕到连路过的狗都忍不住要在你的音箱上撒尿的地步,上百万陷于狂喜之中的有品味没品味的巴黎群众也决不会吝惜掌声、口哨、欢呼、易拉罐和酒瓶子。对于那些作为观众参与此项盛事的你,则大可随心所欲地选择心仪的表演,跟随震天动地的节奏狂歌乱舞,将晚饭摄入的过量卡路里统统烧光,或者不遗余力地随地制造令清洁工人愁楚一个夏天的碎酒瓶子、食物残渣,嚼成不同形状的口香糖以及各种包装制品。即便是在节目的间歇,你还可以通过拍打路过的汽车并向车中的蟀哥霉女发出野狼般的叫声来彻底放松身心。就让我们以音乐的名义豪饮、狂欢、发泄、破坏并且乱搞吧!

哦喇辣,这,便是巴黎的音乐节,巴黎的音乐之夜,乐趣多多,回味多多,I enjoyed it very much!!!。

Sunday, June 19, 2005

人在巴黎之不过如此的人生

2005.6.19 日 可以称得上炎热的大晴天
巴黎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

人在巴黎之不过如此的人生

今天,本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完成international business law的final assignment,但是,终于,还是于六月十八日下午三点,在接到Karen从MSN发来的信息说是嘿呗不力克(Republic)那边有同``性``恋大游``行的二十分钟之后,经不住诱惑的我风风火火地走在去往森热合曼戴佩(Saint Germain des Pres)地铁站的路上。途中,还不忘和博客“紫亦晶莹”的主人紫晶同学的“邻居”,那个经常出现在森热合曼大教堂附近的刻萝卜花的大哥亲切地打了声招呼,并且得到一个略带困惑且明显滞后两秒的回应。

然而就在两分钟后,一切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已经进入森热合曼戴佩地铁站的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又从路对面的出口钻了出来。又一次,在那偶尔不由自己做主的脑神经指挥下,这部名叫我的机器又掉头朝麻痹聋(Mabillon)地铁站的方向驶去。很显然,这个炎炎周六的出行目的地将不再是声```援和见```证同志们维```权```运```动的主战场的嘿呗不力克,而是对于我来说总能与中国食物联系起来的普拉斯蒂大利(Place D’italie意大利广场)。

一小时之后,也就是在普拉斯蒂大利的小陈氏令人切肤地贡献食物消费二十二欧元之后,我拎着两个几乎拖到地上的装着一棵白菜,两根黄瓜,一根大葱,少许姜,三头大蒜,一斤搅陷儿,一斤猪肉,一袋马达加斯加速冻虾仁,一罐瑞士产家乐鸡精,一袋出前一丁方便面,一包龙口粉丝,两块豆腐,以及四个漂洋万里从中国赶来的红富士的陈氏的黄色大塑料袋,心满意足地踏上归途。

这前后听起来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不错,我这个人做事极偶尔的情况下可能是比较无厘头,会将因某种原因而引发的冲动转嫁到别的与之毫不相干的事情上去,这倒也构不成rpwt,顶多也就是jswt。唉...在巴黎这种地方生活,无论如何也得表现出点创意才是。

这不,为了表现我那高中以上文化水平,十八日晚七点半,我又一次坐在卢森堡公园那十之八九会令亚洲人尾椎骨感到不适的沉重的铁椅子里,如饥似渴地阅读比尔布莱森同学那令人满嘴掉牙的世界地理普及读物。

必须承认的是,我受这个变态作家的毒害已经深入骨髓,从Nether Here Nor There到Notes From A Small Island直到现在手上的这本Lost Continent,这个百分之五十的时间沉浸于无耻的性幻想,百分之二十的时间与博物馆看门人和旅店经理讨价还价,百分之二十的时间构思各种匪夷所思的恶毒言论,并且在最后的百分之十的时间里满嘴喷粪的家伙,百分之百地颠覆了我原有的纯洁的语言体系。也就是说,我已经堕落到竭尽所能地用布莱森式的刻薄与所谓的幽默来吸引那些缺乏正常品味的,打骨子里就患有优雅与高尚细胞缺失症的,阅读只是纯粹为了找乐子的读者们。而他们也会像我看布赖森的书那样看我的博客,也会发出同我如出一辙的只有精神残障人士才能发出的尖厉的笑声。为此,我要做最最深刻的检讨。

于是,当十八日晚九点二十五分,戴着圆柱状帽子穿着浅蓝衬衫和深蓝长裤的园警大哥们吹起哨子宣布闭园时,我在难以言状的快感和自责中合上比尔布赖森,暂时从他所在的那个听上去截然不同的稀奇古怪的美洲大陆挣脱出来,起身离开这片洒布着斑斑点点金色夕阳的城市中的森林。然而,我附近坐着的法国老太却显得那般从容淡定,当吹着哨子的园警经过并礼貌地呜哩哇啦一通后,她也只是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甭苏啊”(Bon Soir,晚上好),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一丝准备离开的意向,对于这种自以为是且又臭又硬的法国老太,我们的法国园警也只能无奈地笑笑,回应一句“甭苏啊”而已。远处,卢森堡公园中心的喷水池旁,不舍离去的人们依然坚定地把持着水边那一把把铁椅子,在最大限度裸露肌肤的同时四脚朝天地享受着最后一片晚霞的余辉,有人轻言细语,有人执手相望,有人接吻,有人对着水中的波光和倒影发呆,这一幕,真是法国得不可救药。

人生,不过如此啊!

Thursday, June 16, 2005

亚平宁山间断想

2005.6.16 四 凉爽的大晴天
风景已是盛夏,气温仍停留在初夏,法兰西真是适于人类居住的地方。

Ok,今天不说法兰西,换换口味,说说意大利怎么样?

亚平宁山间断想



二零零五年五月三日下午,离开罗马,一路向东,我们的旅行巴士行驶在由无数隧道和桥梁组成的的横穿亚平宁山脉的公路上,我的脑海中却一幕幕浮现着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平坦宽广的法兰西平原。想来,不同民族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由自然环境所塑造的。习惯于优越的地理、气候和自然环境的法国人骨子里就透着慵懒和享乐的气质。相比之下,在能把草坪都烤焦的地中海夏季强烈的阳光下,在中部和南部隔绝东西的干旱丘陵和北部阿尔卑斯山区的夹缝间,靴子国的人民却于历代的征战杀伐、火山地震中令人钦佩地培养出异乎寻常的对于生活的热情和乐观。尽管很多时候这种热情会被略带贬义地认为是带有某种表演的成分或者是不可知的意图。然而,生活,不就是一出戏剧吗,也许,我们那居住于亚平宁半岛上的可爱邻居,只是想把这出戏尽可能地演绎成一出喜剧,甚或是闹剧,这才不惘来这世上轰轰烈烈地走一遭。



比法国有过之而无不及,意大利也是一个情色的国度,曾经听过这样一种说法:这是一个靠身体说话的国度,你无法想象美色(这里既指女色又指男色)和肉体在这个社会中的重要地位。这多少带有一些夸张的成分,而当面对那些把同女人调情视为己任的意大利男子,当面对那些去楼下的报亭买份报纸都要精心装扮得性感撩人的意大利女人,这似乎又是事实。尽管,当今意大利的享乐之风以及情欲的泛滥即便早在古罗马时代便已根植于民族性之中,但是,就本人愚见,这却是自中世纪的那场黑死病才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发而不可收。



读过薄迦丘《十日谈》的朋友应该知道,这本书描写的是中世纪的那场令人谈之色变的将欧洲人口消减三分之二的黑死病瘟疫时期的故事。这些发生在那不勒斯以及北非等城市的浸染着焦虑、恐惧、放纵、情欲、以及说教的世俗故事,被誉为蕴含着个人主义思想萌芽的欧洲人文主义文学的第一部代表作。而结合了那个瘟疫横行的历史背景,我所看到的书中所描绘的放纵和情欲。则更多地透露出深深的恐惧与绝望。当面对这种汹涌而来的,无法控制的人间灾难时,很多人所能想到的便是尽可能在有生之日放纵享乐,以肉欲的沉溺来摆脱绝望和抵抗恐惧,在日复一日的迷乱中等待死亡的到来。(这种感受我们在SARS迅速蔓延并且迅速夺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的那段日子似乎也有所体会。)

对比今天亚平宁半岛上的饱暖思淫欲与六百多年前这片土地上绝望中的交合,两者之间在心理层面又有着怎样的不同啊。

好了,不说了,吃饭去了。
最近好像很闲啊。

Thursday, June 02, 2005

人在巴黎之沙特莱的一夜

2005.6.2 四 多云,初夏的感觉,开始在太阳下出汗

(还是上一张俺在威尼斯拍的pp...水上琴师)


人在巴黎之沙特莱的一夜


昨天是国际儿童节,我们班的法国贱客们竟然对此一无所知。来自马达加斯加的福海得黑客绝无半点遗憾地对我说:“在法国没人会关心儿童的节日。”这句话再一次从侧面印证了我的举世公认的论述,即,法兰西是成人的乐土,情色的家园。然而巧合的是,早在上周就由“法中友好促进会”的法方代表们牵头组织的班级聚会就这么误打误撞地在二零零五年的六一儿童节晚上于巴黎最热闹的沙特莱的某山顶洞风格的酒吧隆重举行,这也再一次印证了我的有关远古高卢人擅长打洞的人类学研究成果。这次聚会也算是庆祝近年来在我的人生中几被遗漏的重大节日吧,感觉很是慰藉。

晚九点,巴黎的“夜空”依然被半空中悬着的太阳公公照耀得“灯火通明”。我担心,这会让初来乍到的国人感到无所适从,疑心是上错了飞机,不巧降落在北极。而对于巴黎人,每天的这个时候,几乎才是生活真正的开始。

我终于还是象个法国人那样,大大方方地迟到了。九点一刻,比原定的时间仅晚了十五分钟,我从容不迫地来到集合的地点,那个曾经在我早年的文章里不止一次地提到过的蓬皮杜艺术中心门前的大斜坡广场,心里还在盘算着是否应该找个地方坐一下喝杯咖啡不迟。然而,现实是如此无情,我竟成了十一人中唯一一个被翘首期待的对象。这样的情形,发生在法国,发生在巴黎,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到达蓬皮杜广场,远远地就看到那由凹凸不平的石块砌成的将近四十度的斜面上,一群人,约摸十来个,如同被磁化的铁钉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 (即斜坡底部的蓬皮杜正门),僵持地坐着,以免集体滚下坡去。由于没戴眼镜,印象里是些许模糊的影子,唯有伊旺当天穿的那件令人印象深刻的红蓝相间的运动服帮助我将目标锁定。而当我走近,十双看上去焦渴又幽怨的眼睛不约而同地平移过来......这一幕着实令我自责不已,并为这种臭名昭著的法国行径向中国人、法国人、越南人和加拿大人第一百零一次致歉。

接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曲折狭窄的沙特莱的小街小巷穿行,沿途共闯3次红灯和1次黄灯,途经不计其数的酒吧和闪烁着众多游离不定的目光的露天CAFÉ,在促狭的人行道上与迎面而来的不同种族、性别的猎艳者发生不下18次的冲撞。终于,在一条小巷的深处,这群人鱼贯而入地钻进了那个前面提到过的山顶洞风格的酒吧,或许应该称之为防空洞才更贴切,因为除了一层和一个半间的阁楼以外,酒吧的大部分都深藏于地下。在昏黄摇曳的烛光里,那些圆拱形的洞口、洞顶及走廊,以及泥土质地的墙壁和木质的小桌小椅,颇似指环王中哈比人在夏尔的传统民居。或许酒吧主人也有着同我一样深刻的魔戒情结也未可知。

环境COOL,酒也COOL,当大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摩肩接踵地陷落在皮质的“懒骨头”里,当一杯杯加冰的COCKTAIL端上桌来,当第一轮碰杯在丁丁当当声中热烈地展开,情绪也在酒精的催化下开始升温。伊旺反复审视了酒单上所有奇奇怪怪不知所云的名字之后,终于替六位中国女孩点了一款名为Cubain Libère(自由古巴)的COCKTAIL。与此同时,大家一致通过了一项决议,如果伊旺的选择最终证明不能被中国人所接受,那么他将面临一晚上喝下7杯自己“酿制”的“自由古巴”的艰难处境。幸运的是,这款由朗姆酒、可乐、柠檬及冰块调制的口味清爽且带有朗姆酒特有芳香的自由古巴,颇合中国人的口味,伊旺为此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努着嘴庆幸地说:“我可不想在这种场合醉态百出呢...”。

席间有人提议表演节目,每个唱自己国家的国歌。被认为是浪漫的法国人表现得异常“滴蜜”(法语害羞),二十万分地不配合。还是来自越南的被誉为歌星的总是曲不离口的兰姆同学自告奋勇率先起身高唱了一曲越南国歌,接着是六人女声小合唱的义勇军进行曲,三个法国贱客终于经受不住国际舆论的压力肩并肩高唱了一曲马赛曲,唱罢还连忙说:我们在这里唱国歌在别人看来会十分STRANGE。哈哈,原来外表讲究个性和特立独行的法国人内里还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啊。

据不完全统计,四个小时之内,在一片混乱的,交叉进行的,且常常是没头没尾的交流过程中,大家的话题涵盖了各国风俗,经济前景,大盘走势,饮食艺术,养生保健,竞技体育,音乐影视,动漫电玩等方面,甚至还有人见缝插针地加入了学习心得这样令人BS的内容。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还是那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的六月一号,有史以来第一次,包裹着一种异域氛围的微醺、热烈和失落,在法兰西,在巴黎,在沙特莱的一家形同山顶洞的酒吧里,伴着詹姆斯布朗的嘎然而止的音乐,最终落下了帷幕。

二号凌晨一点半,五个中国女人和两个法国贱客,以十公里的时速,穿过沙特莱迷宫般的街巷,路过市政厅黑魆魆的侧门,途经圣母院前静谧的小广场,吹着塞纳河上带着河水气息的夜风,从右岸来到左岸。在圣米歇,大家分手,五个中国女人朝着圣日耳曼戴佩和蒙巴拿斯的方向前行,而两个法国贱客则直奔遥远的意大利广场......

一切喧闹和欢乐又一次就这样在凌晨如水般清凉的月华之下,在拉丁区的一处清静的小巷中结束了,如同过眼云烟。

塞纳河水默默地、波澜不兴地流着,在不知不觉中,我们的时间、故事和生命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被带去。其实人生的每一天不正是这样一刻不停地烟消云散着吗?当回过头伸出手想要挽留些什么的时候,竟是丝毫也不能留下。

所以,还是让我们挥一挥衣袖,说珍重,不说再见.....

(威尼斯...水上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