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December 31, 2004

即将新年

2004.12.31 五 阴雨

即将新年


2004年的最后一天,巴黎,蒙蒙细雨下下停停,我吃过午饭就出门了。

沿着Rue Anatole France(安娜多乐方斯大街)一路向西北,途经一片被黑色玻璃幕墙覆盖的线条清晰简洁的现代建筑,入口前的名牌上面写着“什么什么Media”,门前散落着三三两两凑成一堆的人群,看上去一个个神情严肃,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两个带着一尺高厨师帽围着绿色围裙的大厨谈笑风生地迎面走来,在路边公共汽车站等车的男孩在我经过时扔下一句“Bonjour!(你好)”,一切似乎在正常不过。当我几乎要走到这条街与塞纳河上的Pont de Levallois(勒瓦卢阿大桥)交汇的路口时才蓦然发现Rue Anatole France的此段竟然是被两辆警车封锁的,所有途经这里的车辆都被迫改道。街对面停着一辆鲜红的消防车,几个身着灰底加金黄色荧光条制服的消防员正在清理散落在地上的水管。我向四周的楼群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于是接着走下去,曲折迂回地穿过4个红绿灯,终于到达勒瓦卢阿大桥之上。

站在桥上,风裹着微小的雨滴斜斜地打过来,就象美容院里的蒸汽喷雾,难怪来巴黎的人都声称自己的皮肤变好了,这样的气候也算是养人的。

晚上,给自己做了一顿新年大餐。半条火鸡腿、一颗微型白菜、三条法国蟹肉棒、半颗小洋葱、一个西红柿,在我的电饭煲里遭受近两个小时的煎熬,一把盐加一把味精……味道吗??真是鲜美无比。这一招是上大学时从广东同宿那里学来的,只不过她们是用西排代替我的火鸡腿儿。这可算是我来到巴黎后第一次正正经经犒劳自己,吃起来觉得格外香。

其实,我这个人还算是有福气,虽然不会做饭,但是老天爷似乎总会安排一些人来帮助我。刚到巴黎时人生地不熟,遇到了热情豪爽的上海房东和几个极其投缘的同租女孩。为了省却做饭之苦,我提出和房东搭伙,他们竟然欣然相允,我每月只需缴纳基本的伙食费,每天洗洗菜、刷刷碗即可。大厨出身的房东每晚都会变着花样地搞出几样上海菜来,然后大家如同一家人一般有说有笑地进餐,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我的体重也是直线上升。

这次搬家,房东和所有的房客都是自己做自己的饭,相对独立。没有了互相之间的干扰,倒也换得清静。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吃就可以凑合。我又一次很幸运地在超市发现了我喜欢的食物,且常吃不腻。那是一种法式炒米饭,不同的品种,有的有菜,有的有虾,有的是小米,有的是大米。总之风味独特,我十分喜欢。同时发现的还有调制好的密封装土豆沙拉,拌胡萝卜丝,豆子大杂烩沙拉,火腿沙拉等等,这些东西我都叫不上名字来,但是的确美味且有益健康。法国的蟹肉棒不贵且味道鲜美,我经常把它们切成丁或丝,和着切好的煮鸡蛋、青菜、胡萝卜丝、西红柿、洋葱等等用马油奈滋拌在一起,是不是色、香、味、营养俱全呢?

今夜是新年夜,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将会成为全世界最好玩的地方,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齐聚于此聆听新年钟声的敲响。我是不是也该冒着失身的危险去瞧一瞧呢?同屋的女孩说:照相机等值点钱的物件就不要带了。

2004年12月31号的夜晚,在印度洋海啸惨剧发生不到一周的日子里,伤贼利贼(Champs Elysees香榭丽舍)将成为万头攒动的狂欢之地,乱吻之地,发泄之地、胡搞之地、酒瓶乱飞之地、随地大小便之地…… 怎么想怎么有点恐怖。连五大三粗的巡警都会被极度亢奋的人群一拥而上狂吻至气绝而亡,这样刺激的景象如果不亲眼见识一下真是会遗憾终生了。

所以,我毅然决定,12月31日夜,目标:伤贼利贼;随身物品:Metro票一张(但是据说今天免票),零钱<10欧。

好啊!!!来次狗吧!!!!!!!!!!!!!!!!!!

Tuesday, December 28, 2004

道听途说之法兰西八卦

2004.12.28  Tue. Cloudy

道听途说之法兰西八卦


伴着Andrea Bocelli悠扬的歌声,我开始想写点什么…… 这个、这个,却不是我该写却还只字未动的国际市场营销论文。说实在的,我正在想办法把那个恼人的东西从脑子里彻底抹掉。

(意大利人大道上的电影院)


从朋友那里听到有趣的事情,略述如下,是关于法国人怪异行为方式的。

同屋女孩的同学在外省读书,应该是在卡昂那个地方,为了方便学法语就租了法国人的房子和一个法国老太同住一个屋檐下。后来房客因法国房东不允许其在厨房中做中餐而向法国老太提出退租,老太却坚定地要求房客写一封亲笔信通过邮局寄给她,信的内容大致为:某人因某原由不得不向某人提出申请退租住房,并恳请某人在方便的时候予以最善意的考虑……中国房客对此感到大惑不解,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俩人何苦还要颇费周折地写信。但是在房东老太地顽固坚持下,房客不得已发出了邮件。一星期后,房东收到邮件,并且认认真真地写好了一封告知房客其退房请求被接受的回信寄了出去,由于法国人拖沓的作风,写信的过程几乎又花费了漫长的第二个星期。当忍无可忍的第三个星期终于过去了,房客在被迫多吃了三个星期的面包沙拉之后得偿所愿收到了回信,带着胜利大逃亡的喜悦头也不回地搬出了这栋房子,并且发誓今生再也不租法国人的房子。

这则小故事虽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这里也权当笑料,但确实具有一定的现实基础。

法国人做事的刻板是每一个在法国生活过的中国人都曾领教过的。除此以外,他们对于手写文字的认同度实在是超乎我们中国人的想象。不论办什么事情除了需要事先预约不说,往往还需要提前发封信过去很客气地说明事由,注意,这里的“信”不是指你我运用纯熟的电子邮件,而是指那种我自从成年以后就很少接触的由信纸、信封和邮票组成的实实在在的信件,而且,最好最好是亲笔手写的。想要通过电话或电子邮件来稿定一些事情在法国是很不明智的,不是被告知不能通过电话受理业务就是发出去的email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这一点在申请学校的过程中尤显重要,很多法国学校甚至会将那些打印的个人陈述置之不理,而兢兢业业地回复每一封手写的信件。

法国人的这种嗜好在如今这个电子商务、电子政务迅猛发展的时代似乎颇显原始,或者,称其为顽固的复古情结更为恰当。法国人总是给人一种从骨子里被复古情绪笼罩的感觉,他们花大价钱收藏古董,他们对古典的东西钟爱异常,至今法国依然是民间收藏最丰富且最具价值的国度。从外表看来,大部分法国中上层阶级也是属于那种崇尚品位,精致高雅且温和含蓄的复古风格。难怪巴黎时装的前卫地位已经被米兰所取代,而转而专注于内涵品味以及工艺质地。

对于自己的文化,法国人似乎永远都处在自满和自我陶醉中,甚至会显得有些盲目自大和闭目塞听。毋庸置疑,这片多情甚至滥情的土地的确出产过诸如雨果、巴尔扎克、伏尔泰、卢梭等真正能震撼世界的人物。然而,当我们回顾法国的历史和文化时,有多少都是衬托在世俗、虚荣、浮华的背景之上…… 缺乏德国深沉的气度和严谨务实的态度,缺乏俄罗斯深刻的现实主义基调,缺乏英伦的真实质朴且富有气质,更缺乏意大利令人目眩的创造力。就我个人而言,提起法国会让我联想到那些法国世俗小说中描写的令人啼笑皆非抑或是近乎迷乱的世俗生活,无穷无尽的社交舞会,灯红酒绿、烟雾缭绕的酒吧和咖啡屋,数不清的情妇、情夫以及他们的那些被背叛的丈夫和妻子及其浩浩荡荡、前赴后继的情人们。

我这样说不免有些片面和主观,或者说是怀着大中华文化观的狭隘思想而对法兰西古老灿烂文明的不怀好意的觊觎。事实上,本人中学时代最喜欢的几部文学作品却都是出自法国人的笔下,如《三剑客》、如《红与黑》。但是到了大学时代,它们留给我的就只剩美好的回忆了。(请《红》的fans们不要用臭鸡蛋砍我,其实这本书的内涵相当深厚,深厚到非我这种智商所能更进一步发掘)。而我大学时期在学校美协举办西方音乐欣赏讲座的第一讲竟然也是法国人的作品??比才的“卡门”。原因很简单,这部作品琅琅上口、浅显易懂的音乐语言实在适合作初探西方古典音乐的敲门砖。

而当代法国的某些艺术(包括一些电影和建筑),则在很大程度上带给我不适感。他们似乎已经不再把观众当作人来看待,而是某些物品或者其他的什么不明智商的生物。他们倾其毕生之脑力制造那种令人不知所云的或者是不可理喻的对牛弹琴的效果,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艺术。艺术家的己任已经从感受生活和表达感受转变为“语”不惊人死不休,而这在法国却绝不乏叫好者。这是怎样的一个怪圈呢…….有人绞尽脑汁制造令人费解的东西,然后立刻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群人为了表示自己独特的艺术鉴赏力和超凡的品味去故作风雅的追捧、迎合。

蓬皮杜侧面那个挤在古老建筑中间,褪了色的,将小家子气、幼稚和弱智发挥到极致的伸展着四肢和触角的所谓现代艺术喷泉就是这种“自虐精神”的典范。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堆在水中丑陋地扭动着的怪物时,竟然老土得认为是法国人开创的一种有益于环保的废物利用新手段或是某个精神残障人士无意的涂鸦作品。后来,很不幸地,在看到同屋女孩及其男友以此为背景的令人扼腕的合影后,我决定不再多看它一眼,以保护我的视网膜不受永久性的损伤。

(法式报亭)

Saturday, December 25, 2004

圣诞,关于Tour Eiffel

2004.12.25 六 阴



没什么可说的,美极了!!!

需要提及的是,我与夜铁塔曾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竟然是在一个印度同学的陪同之下。

这个被皮埃尔.坎普斯先生(我们的international marketing teacher)称为过于aggressive and immature的名叫Akashi Gandi的二十二岁男孩的确拥有过人的头脑和超强的自信。凭借其异常流利却由于夹杂了太多大舌颤音而变得艰涩难懂的印度英语在班里也算是一个耀眼的人物。他的老乡及最要好的同伴Christopher说着一口同样令人如猜谜一般难解的英语却对此感到百分之一百二的满意,并时不时流露出对我们这些不能出口成章的中国人的无奈和缺乏耐心。他们这些印度人总是认为自己的英语已经练就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已经没有什么改进的必要了。学校给外国学生开设的英语课他们从来没有参加过。当北京来的Sharon不解地询问他们为什么不来上英语课的时候,这两位老兄竟然挂着诡秘的微笑异口同声地说道:do you think we need to improve our English? 听听,这叫什么态度?至少您这滴里嘟噜的印度英语也得能让人能听明白个大意吧。

记得上回和印度人来看铁塔,他说要我耐心地等一会儿,铁塔就会由金黄变成闪光的。可是我那个时候缺乏耐性,竟是因为天冷而片刻不愿停留,多亏回家时乘坐的地铁要在地面的高架上行进一段,让我最终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了几眼熠熠放光的铁塔,当时在心里面就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再等一等。



所以今天,圣诞第一天的晚上,18点多我和熊在网上道过别就出门了,先到了伤贼利贼(香榭丽舍),中途在“三拉杂” (Saint Lazare??著名的中转站)转车时迷了一小下下路,上错了车,且下错了站,返回,从头再来,终于,赶在圣诞瓦杠斯(Vacances??假期)结束之前上气不接下气地从戴高乐将军脚底下的Metro出口爬出来,随着浩浩荡荡且喜气洋洋的人流沿香街步行至凯旋门,愉快地且满怀防备地摄影留念,然后又一次沉入地下,再次露头时已到铁塔附近了。在博物馆之间,有一个最佳视角的观景台,专门用于欣赏艾菲尔铁塔和他身后那片位于蒙巴拿斯的著名的现代建筑群。那里是巴黎最好的CBD地段之一,充斥着类似联合国总部类型的巨大高层建筑。天黑看上去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也许是过圣诞的缘故,有哪个法国人还会加班呢?

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爬上喷水池前一座如同悬崖般的水泥岩壁顶端,坐在这无人之境,双脚悬在一池喷涌的水花之上,面对一轮明月和一座璀璨夺目、直指夜空的高塔时,我感到了久违的激动,几乎就要放声呼喊出来。今天的天气很冷,我坐在那里痴痴地等,直到二十一点整,铁塔开始闪光,无数灯盏瞬息放射出钻石般的光芒,整个铁塔如同一尊摆放在巴黎最名贵珠宝店里仅供观瞻的钻石工艺品,被打上射灯,放在旋转的托盘上,让看的人眼花缭乱。广场的远处传来人们欢呼的声浪,而我却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惊艳得目瞪口呆。

Thursday, December 16, 2004

人在巴黎之不可不提及的恶心事儿

2004.12.16 Thursday Foggy

不可不提及的恶心事儿

关于巴黎,我曾在网上看到过很多有意思的评论,其中不乏抨击之辞。对某些观点我也是颇为认同。比如,随处可见的狗屎,并不清洁的街道,外表冷漠乏味的市民,令人头疼的社会治安,对英语的无声的抵触,破烂的地铁车厢,无处不在的涂鸦,酷爱在古老建筑外墙小便的法国男人......唉,真是罄竹难书。

就在上周末,当我和同屋兴致勃勃地出门时,如同当头闷棍,一大团狗屎泛着晶莹剔透的赭黄色油光,正在楼门口的墙角处热气腾腾地迎接我们,此情此景当即令两位女士花容失色。现在回想一下,那恐怕是我活到现在所见过的最大一团狗屎,完全可以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想象一下吧,一泡——足可以装满3个大号的沙丁鱼罐头,一个促销装的番茄沙斯,外加两个BIO的带减肥功能的Yaourt(酸奶)的——狗屎!它的创作者该是庞大得多么令人费解啊!

除了时刻提防“如此惊艳”以外,你还不得不接受常规熏陶。每天我在Metro 7号线的终点站Villejuif-Louis Aragon乘车,都必经Bus总站的一个拐弯,gosh! 不可思议的是,距离售票窗口仅十步之遥的此地看上去竟如同有几百年从未被人“冷落”过,遍地布满了令人作呕的秽物,其中大多数都能让人不愉快地联想到呕吐物或是排泄物。(但愿看这篇文章的人现在没有吃着东西)因此,如果时间宽裕,我宁可绕一点弯路,侧着身子溜过路边一条被安全围栏隔离在外的窄窄的边道,冒着被巴黎特产的疯狂的机动车驾驶员操纵的雷诺车或马力强劲的摩托车一下子撞飞到里昂、马赛或蒙彼利埃的危险,也要躲过那可怕的视觉轰炸,并且保护自己的鞋底不被牢牢粘在地上。

必须指出的是,上述这种较为极端的情况一般存在于平民百姓居住的地区,如我所在的94省。去那些富人居住的地区瞧瞧,情况会截然相反。这就是法国社会清晰的阶级划分,非常现实,非常明确。花眼旁观,真是忽而天堂,忽而人间。(地狱这个词不大适于法国,所以舍去)由于社会保障的完善和较高的福利水平,法国可以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赤贫人口,恰恰相反,在法国作穷人比作富人能够享受更多的优惠,最低生活保障金、免费住房、免费交通、免费医疗、免费子女教育、免税、免......如此计算竟是失业者比工作者更加实惠。于是,懒惰之风盛行,游手好闲者随处可见。除去游客因素,这也是法国的咖啡馆无时无刻不是一派繁忙热闹、宾客盈门景象的原因所在。因此,当陌生的法国人当街邀请你去喝一杯时,一定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要知道,他们可有的是时间挥霍,即便生活堕落到了一塌糊涂不可收拾的地步还会有政府和其他兢兢业业的纳税人来替他们解决后顾之忧,而你却没有那么幸运,不能生而为法国公民,不好好读书工作就意味着要过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苦日子了。

Saturday, December 11, 2004

人在巴黎之法国病人

2004.12.11 SAT. CLOUDY

法国病人

最近,我很是为自己担忧,生怕会像为数众多的法国人那样患上一种匪夷所思的多动症,或者称其为某种行为失控症。这种病的基本症状是身体行为和肢体动作无法完全受大脑的支配。例如:某个患有此种疾病的人想拿起桌子上的一杯咖啡,竟然将伸出手握住杯柄的动作机械地重复了十次才得以成功。这在我看来甚至会有些恐怖。嘿,不要以为这是夸大其词,如果你像我一样坐在拥挤封闭的地铁车厢里,忽然发现你的邻座正在不停的挠头,或者是用左手握住右手,再用右手握住左手,如此重复180遍,或者是双腿无法停止乱动,两只铮亮的皮鞋对在一起然后再分开,并且保持这个动作45分钟以上,你当时的心情就会和我一样如坐针毡,恨不得一脚踢开疾驰的地铁车门,然后奋不顾身地跳出去。有人说,这是法国人喝了太多咖啡所致,然而这一观点却不能被法国人自己所接受。我的法国同学AURELLIEN就对此很不以为然,他以一贯悠然的口吻很绅士、很温和地对我说:“要知道,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人,只不过可能法国稍稍多一点罢了,而且他们都很乐意在外面走走,透透气。”
以悲观的观点来看,我患上这种可怕顽症的可能性正在变得愈发明显,因为就在昨天我才将半杯EVIAN贡献给了心爱的IBM小黑,好在,经过了一夜的紧急抢救之后小黑终于又苏醒了过来。今天,做饭时又失手把锅子打翻在地,所幸是空锅一只,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财产损失。但是这两件事故加之以前发生的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故让我不得不开始为自己担忧,如果任这种趋势一味地加重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发展到像那些法国病人那样生命不息,运动不止。

人在巴黎之遭遇METRO

2004.12.11 SAT. CLOUDY

遭遇METRO

在巴黎,我总是苦于时间的飞逝,很多事情还来不及做日子就一天一天过去了。就像乘坐巴黎的Metro(地铁),总是有种被驱策的感觉。

人在巴黎生活就不可能不接触Metro。整个巴黎的METRO以及RER(快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某个神经濒于错乱的天才掌控之下,几乎每一、两分钟就会有一班列车进站、出站。列车高速穿插交错着,人潮汹涌地向各个方向奔流。像这样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系统,能如此安全、高效、迅捷地运营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巴黎地铁的拥挤及其复杂所带给初来乍到者的痛苦和迷惑也是显而易见的。若是在高峰时间走进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号称有百年历史的盘根错节的Metro系统,不论男女老幼都会不觉地加快步伐,以便保持自己在大队人马中的位置,同时努力在快速运动中保持良好的平衡和方向感,仿佛不这样就会被汹涌的人流冲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Sortie (出口)的鬼地方,随着上升的扶梯缓缓浮出地面,蓦然发现蓬皮杜、卢浮宫、市政厅、艾菲尔铁塔或者是巴士底广场那根锈迹斑斑的大柱子就赫然昭示于眼前。片刻近乎惶恐的惊喜过后,你不得不掉头回去再一次经历无尽的辗转,在耐心尽失之前终于站在了本应在三天前就该到达的正确的站台,然而,经过一番善意的提醒,你满怀悲愤地得知:地铁工人又罢工了。呵呵,别担心,即便是罢工期间,巴黎的地铁也会运营,只不过班次减少,等车的时间相应拉长了。


Friday, December 10, 2004

人在巴黎之即将满月的纪念

2004.12.10 FRIDAY CLOUDY

即将满月的纪念

再过5天,我到巴黎就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前,我还是一只安逸自满地过着家居生活的土鳖,每天日子都是在对时间的无节制挥霍中度过。人就是这样,拥有什么就不珍惜什么。而现在,我失去了这曾经习以为常且时常感到无聊透顶的生活,才感到真正的奢侈已经离我远去了。

从刚到巴黎时的视觉震撼到现在的审美疲劳,仅仅经历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我这二十几年所走过的路总是充满了意外,好在大多数还算得上是不坏的转变,比如十六岁离开父母,比如二十岁遇到大熊,比如二十七岁只身来到巴黎。也许我的人生就是这样,永远没有能够预见的轨迹得以遵循。未来向哪里走,真是不得而知。

我对我的朋友说,一个像我这样闲散惯了的人,一个像我这样情迷意大利的人,一个像我这样崇尚英美教育的人,一个像我这样对法国知之甚少的人,在被大不列颠不留面子地拒绝两次之后竟然浑浑噩噩地踏上了法兰西的红地毯,这个结果在我和我的家人以及我那群狐朋狗友之间制造的影响绝不亚于今年春天和Anny勇闯滇西北的壮举。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得不说,我对这片可谓之花都的土地依然缺乏热情,对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生活的上千万种族混杂的人们缺乏渴望了解的耐心。我和这个国家似乎存在一种隔膜,让我即便吃着世界上最地道的第戎马油奈滋(Mayonnaise de Dijon一种第戎产的色拉酱以品质闻名)也无法像某些人那样激动到浑身颤抖地叫好。而我那崇洋媚外的上海房东,必会用最鄙夷的眼光睨视我艰难地咽下盘中最后一片苦涩的沙拉菜,强忍即将脱口而出的“乡侬”,用手中最后一块结实得能扯掉门牙的巴盖特(baguette法棍面包)把盘子里残存的最后一滴马油奈滋擦拭干净,然后带着享用不尽的神情反刍整整一个晚上。

人在巴黎之不可不办的居留

2004.12.10 FRIDAY CLOUDY

人在巴黎之不可不办的居留

何谓“居留”?“居留”就是法国政府允许外国公民合法居住在法兰西土地上的许可证。此间的留学生和华侨皆称其为“居留”。

今天,在Bastille(巴士底)的Rue de La Roquette(Roquette路)的OMI做完了体检,终于在来到巴黎将近一个月的时候拿到了我的一纸居留。和法国的签证很相似,居留也是一张钞票质地的粉蓝色纸片,服服帖帖地贴在我的护照里面,紧挨着那张淡绿色的VISA。上面印着姓名,出生日期,拘留有效期,以及不允许打工的字样,很是雅致。据说只是小巴黎的居留上才有不能打工的规定,除小巴黎以外的大巴黎地区好像就没有加注这样的条文。

然而,在小巴黎申请居留也是有很多便利的。首先,被批准的可能性更大;其次,手续相对简便。相比外省和大巴黎地区,在小巴黎不需要提前预约,也不需要提供保险单,需要跑腿的次数较少,因此受到法式公务员刁难的可能性也较小。就我亲身经历而言,整个申请居留的过程还是较为顺利的。

12月6日上午备齐材料去警察局备案,预约体检。这套程序共用去了两个小时。对此,陪我一同前往的程姓先生倍感欣慰,依照以往外省的经验,不发配你几个来回,法国警方是不会轻易让你得逞的,要不就是用世界上最冗长拖沓的办事作风磨炼你的意志,迫使你用整整一天的时间逐渐熄灭对法兰西曾经怀有的天真的幻想和热情。

警局是一个设在国际大学城的临时办公地点,位于国际楼的地下一层。有两个体形庞大的大婶接待员,其中一个会说一点半吊子英语,此女士面色通红,眼似铜铃,声如洪钟,性格明显比另一位强悍一些,走起路来也是风风火火左冲右突,却能灵活控制宽阔的身体以避免严重的冲撞,这一技能委实令我自叹弗如。另外一些办事员则一字排开懒散地坐在电脑桌后面,一个个面容倦怠,手里的活计更是慢条斯理地做着,而此时正值上午十点,是我们称之为一日之计的黄金时间。

在OMI从体检到领取居留只用了一个小时。做好登记便有一个矮个黑人医生走过来比手划脚地指着自己的胃部问我“呜哩哇啦…BB?” 这样的英文水平给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迷惑,起初我还以为是问胃疼否,直到他不停地重复“BABY, BABY” 我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摇头。这是体检的第一道常规问题,对未婚和已婚者一视同仁。之后,我穿着有6公分鞋跟的靴子量了身高,带着眼镜把视力表上的字母数到了最后一排,并且差一点就背着我的3公斤重的笔记本电脑背包称了体重。一个长相酷似西班牙首相萨帕特罗的秃顶医生热情地用地道的“你好”向我问好,随后是一连串只有最变态的偷窥狂才能想得出的问题,诸如:五年内是否打过破伤风疫苗,是否得过足够被扔进医院数次的严重生理、心理疾病,是否有瘙痒、湿疹、牛皮癣等古老的顽症,是否携带潜在的遗传病基因,是否有关节肿胀、手脚发麻、头晕眼花及老年痴呆症状,是否时常经受腹泻和胃痛的折磨……为了诠释那些生僻的医学术语,这位温文尔雅的男士辅以极度形象夸张的肢体语言,令人忍俊不禁。就在我私下里琢磨下一个会否是有关痔疮、脚气或花柳病的问题时,他微笑着耸耸肩摊开双手“C’est bon!”(好了),显然,这一关我是过了。

正如上文所述,OMI的检查项目简单且极尽走形式之能事。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在胸透这一项要求却十分严苛,受检者必须要脱光上衣一丝不挂方可,当然,如果你要是连裤子也不小心脱掉了,X光室的两位满脸横肉的女医生一定会带着她们法国式的优越感,用下巴颏指着你的鼻子,从眼皮下面对你打量一番,意思很清楚不过:嘿,你这个呆瓜,这可是不合规定的。虽然在陌生人且非同一种族的人面前赤裸上身多少还是有些令人难堪,但毕竟这一措施是为了避免误诊和不必要的恐慌,那也只得硬着头皮赤膊上阵了。如果这是在中国,大概任何一个接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放射科医生在作这种常规体检时都不会蠢到把女士内衣的钢托错当成骨刺、结石或是不小心卡在肺里的鱼骨头。然而,对于法国人,你实在不能奢求太多,有时候他们那近乎荒谬的刻板实在能令你对这个国家彻底绝望。